文学贵州||贵阳背篼(外四首)-IO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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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贵州||贵阳背篼(外四首)

阅读量：3669045 2019-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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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阳背篼
拖着一身坚硬如铁的骨头
背负着一家人的期望和目光
登上了开往省城的客车
从此，成了城里一道风景
亦成了城里人眼中的另类
在家乡，那一大块一大块的黑土地
是他们一生的企望
到城里后，那一大堆一大堆的绿色货物
成了他们养家糊口的寄托
在车来车往的城市街头
找不到一张熟稔的脸
他们听到城里人讲的
是亲戚在什么地方当官
儿女在哪个国家留学
尽管一些亲戚并不太亲戚
但从城里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都足以让他们羡慕一辈子
城里人嫌他们衣服破、饭量大
但他们都把这一切当作城里的空气一样
轻轻挥去
他们可以匍匐着身子做人
却挺着腰杆干事
用清贫与勤劳清拾着城市里的污物
别人嬉笑怒骂、争权夺利和打情骂俏
与他们无关
当别人大谈工资翻倍
情人串串和腐败多多的时候
他们往往伫立于城市的门槛
和太阳一起强烈地咳嗽

在光天暴日下汗流浃背时
把衣服敞开一下
城里人就骂他们打赤膊流黑汗影响市容
然而城里人却穿吊带装露肚脐眼
干活累了就坐下来哼几下山歌
城市人就说他们唱的山歌太黄色
可城里的街头却随处看到情人接吻
城里人都很讲究底线
当沉重而廉价的货物
大车不能运小车不能载的时候
就由他们像蚂蚁一样往大街小巷里背
疲劳了一天，甚至一年
他们仍然上不了高档的餐厅
而是在路边的老字号店子里
点上一碗阳春面，抑或几个肉包子
就这样过了一天，抑或一年
在灯火阑珊处，他们常露宿于街头
夜半歌声、三更天的麻将
男人女人的叫喊
如决堤的洪水肆虐着他们
但麻木的人儿，早就习惯了一切
如果有一天，米袋空了城市瘪了
城里的人也会不会像他们一样
背着背篼或废钢烂铁到乡下去流浪
飞翔的鸽群
在某个楼群的不远处，自由飞翔的鸽群
像某种希望被放飞
养鸽的人在楼顶迎风仰望
鸽群像移动漂浮的冰块，在随风而动
这种力量袭击金色的琉璃瓦顶
有一种声音伴随着体内颤抖的音符
总在人们的体内回荡

在这座城市上空，它们每天来回飞行
那是一片洁白的光影
穿越林城错落有致的楼群
穿越那一片茂密的树顶
穿越每一个个体的内心
无论是大街或是小巷，一抬头便看见它们
这是希望和宁静构筑的情绪
一种家的归属感，一种来自万家灯火的安详
也是这一群洁白的光影，牵动这座城市的目光
那目光中蕴涵着温馨与祥和
静止的时光
黄昏，在黔灵公园深处，一条脱掉膝的木凳上
两个老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一句话
就连旁边的两根拐杖也安分地靠在那里
夕阳透过树的缝隙抚摸着老人满是皱纹的脸
苍翠的树林里偶尔飘落一片树叶
就是这一片树叶飘落的那一瞬间
有很多东西悄无声息地被岁月典藏
时光静止，一切像是在梦境里

“梦使我们身上常见且固有的一切事物开口言说”
楼台、长椅、假山，还有透过树阴的夕阳的余辉
都在轻声交谈着，可惜不是在梦里
老人闭起眼睛在与她们对话
时光好像从某个地方倾泻下来
于是这片宁静便定格在那里
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只猴子
先是在老人身后顽皮地试探一下
继而大胆的在老人跟前一动不动的注视
两位老人安详而静穆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像是在为了某种等待实现后露出的喜悦
然后他们像似早有准备地从口袋里
掏出一只香蕉，剥开皮后递给猴子
猴子抓着头吱吱叫着，像是在感激
然后津津有味的吃着
就像早已形成了某种默契，总是特定的时候
为了某种东西在那个约定的地方守候幸福
守望麦田
我的思念，填满了整个夏天
骤然一个霹雳，被抖落一田
我总是梦见父亲站在一丘丘麦浪沿边
守望着我回归和轻风摇曳的麦田
去年秋天，父亲送麦种下田
就像送我离开乡村
他总是把一生的爱无声息地滋润
然后，在漫漫长夜里熬煎
喟叹我们的日渐遥远
父亲说，我与麦儿是上辈的缘情
可就在我小时，总是一次次被它欺凌
时常把我从睡梦里咬疼
于是，我逃离父亲
还有一浪又一浪的麦田

岁月在年复一年中重叠
三十六年后的今天
麦子一直根植于贫瘠的黑田
为父亲送上温饱与虔诚
而我，却一程又一程地前行
从乡村翻山渡水来到羊城
又从羊城长途跋涉回到乡村
麦儿与父亲越来越昵亲
我与麦儿和父亲越走越遥远
在烈日和雷雨的季节，我又开始思念
思念我的父亲，还有父亲脚下的麦田
怀念老牛
粗壮的四条腿，深入大地的脊柱
刻满了入世的真情
魁梧的身躯，托付了大地的苍凉
写尽了世间的繁华
一双慈祥而黝黑的眼睛，含情地望着主人
用一生的忠实报答主人收留的恩情
牛很孤独，可是它已经学会了寂寞
食饱闲后的时候就是它的沉默
伫立于浩瀚无边的旷野
俨然一位成熟的诗人
笨拙的姿态就像在咀嚼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