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装了怎么办”
——网络游戏虚拟财产归属及执行问题分析
纪晓、姜宏辉，文康（青岛西海岸）律师事务所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不断发展，因互联网衍生出虚拟财产发生的纠纷将成为实务层面需要考虑的问题。而网络游戏的普及，受众群体不断扩大。网络游戏虚拟财产的财产属性也必将作为社会经济构成的一部分。本文就网络游戏中虚拟财产虚拟财产归属及执行问题加以分析，以供探讨。
近日，国内某知名平台的知名主播“某某风”，在直播公会开荒《魔兽世界怀旧服》团队副本时，恶意侵占应由他人获得副本中奖励物品。因此，该主播被关注者及其他游戏玩家冠以“毛人风”之名，其侵占行为又被称之为“毛装”。事发当日，该玩家遭到同服务器敌对阵营围剿，直播取消关注的观众人数大幅下降。
“毛装”的情况，滥觞于游戏中物品的拾取绑定机制。在《魔兽世界》或其他大型多人在线网络游戏机制中，具有极高使用价值的物品由玩家角色拾取后，该物品将与玩家角色绑定，自此不能在玩家以及公众交易平台内交易。因此，在物品掉落到拾取的环节中，将确定该物品的所有权归属。也就是在这个环节中，出现了“毛装”的可能。
由于虚拟财产也是财产，所以“毛装”行为也应受到法律调整。
Part 1
历年来法院受理该类纠纷种类及趋势
本次取样时间为2019年9月21日，以“虚拟财产”、“网络游戏”作为关键词，从中国裁判文书网中查询到案例共计131件，其中民事案由95件，刑事案由36件。因虚拟物品发生的纠纷数目自2009年起即存在相关判决，近年呈整体上升趋势。
案件类型主要如下：
1、因角色类网络游戏账号内虚拟角色、虚拟物品等失去控制而发生纠纷。
该类案件的当事人则主要为玩家与游戏运营商之间，因玩家未按服务条款进行游戏，以游戏开发者或运营商禁止的手段，或利用游戏漏洞，或利用第三方外挂程序获取游戏利益，遭到运营商封号，此类情况下法院往往按照双方服务使用条款或运营商运营过程中发布的公告，以服务合同纠纷案由来审理，通过认定玩家是否为善意来裁判运营商给予处罚行为的合理性。
2、玩家与第三方由于虚拟财产归属问题产生纠纷。
其中包括玩家间交易流程产生龃龉，或是玩家遭到欺诈进行虚假交易，此类情况则是以侵权类案由，按照侵权要件进行审理。
3、游戏开发商或运营商遭到第三方攻击涉嫌犯罪。
第三方非法获取游戏数据或游戏本体程序遭到篡改，导致游戏失衡数据膨胀等，如此造成数据损失较大，则上升至刑事案件层面对嫌疑人加以制裁。
以上情况仅限于已公布上网的法院裁判文书，尚未统计同类别仲裁庭出具的裁决。
依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44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19年6月，网民规模达8.54亿，较2018年底增长2598万，手机网民规模达8.47亿，较2018年底增长2984万，10-39岁网民群体占网民整体的65.1%，20-29岁网民群体占比最高，达24.6%；网络游戏用户规模已达4.93亿，自2018年底半年增长2%。
从上述数据可以看出，网民规模及网游手游等类型游戏的普及度均呈快速上升趋势。具有价值的网络游戏虚拟财产，必将列入其可执行财产范畴。
Part 2
网络游戏虚拟财产的归属
《民法总则》将数据与网络虚拟财产列入权利保护的范畴，并未对数据与网络虚拟财产定性。
现实中玩家在使用网络游戏软件的过程中，往往误以为自己创建的账号，自己投入所获得的虚拟物品均都属于自己。但游戏运营商在玩家注册的服务使用条款中，往往会对虚拟物品的归属进行约定。即玩家所拥有的游戏IP，以及在游戏中所拥有的装备等虚拟物品的所有权归属于游戏的著作权人或运营商所有。
“毛装”事件中的游戏魔兽世界是上海网之易网络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代理的暴雪娱乐股份有限公司（Blizzard Entertainment, Inc.）旗下游戏，在玩家进行初步注册的环节，需要认可该运营商提供的《战网使用条款》。该条款第7条，将其运营的游戏内虚拟物品所有权确定为由暴雪或运营商所有，且不承认玩家未经许可的、在现实中进行转让。若玩家违反了关于“所有权”条款的规定，则运营商或暴雪可对玩家账号采取强制措施。
易言之，玩家对于其账号投入的时间成本、经济成本仍然仅只是获得该角色及角色背包内物品的使用权。如违反相应规定可能导致无法继续使用账号的风险。
毛装也仅是侵犯了其他玩家对于物品的使用权。
以（2016）京0108民初11200号盛燕华诉北京空中信使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空中信使）、杨涛返还原物纠纷一案为例。空中信使作为游戏的运营方已经明确玩家仅享有游戏内容的使用权。
原告盛燕华自第三方交易平台购买了账号的初始持有人杨涛的游戏账号，因账号被盗取，其要求空中信使协助找回账号，在遭到拒绝后，将空中信使诉至法院，要求该公司将账号返还。
法庭审理认为根据账号的注册协议约定：“帐号使用权仅属于初始申请注册人，禁止赠与、分配、转让、继受或售卖。如果您并非帐号初始注册人，我们有权在不事先通知您的情况下回收该帐号，由此带来的包括并不限于用户游戏中断、个人资料和游戏道具丢失以及无法登录网络游戏等损失均由您自行承担。”即表示空中信使公司申明了账号权利人的唯一性，其并不支持账号在市场上流通。盛燕华作为空中信使公司的实名玩家，亦应在注册时注意并知晓该约定。遂驳回其诉讼请求。
Part 3
法律文书生效后的执行管辖
虚拟财产所在地的认定是根据虚拟财产是在网络空间上存在的数字化、非物化的财产形式，玩家通过其劳动和实际财产的投入获得的。玩家可从多种终端登录其账号，进而对账号进行使用或取得虚拟收益。且前述的运营商或开发商的数据服务器所在地同样可以获取财产的相关信息。因此可能出现多个管辖地。
根据使用解除纠纷方式的不同，申请人可向相应法院申请执行。
1、通过诉讼行为取得生效法律文书的管辖
判决或裁决确定的胜诉方，有权对败诉方申请执行。申请执行的相关规定中，法院出具的生效法律文书，应当向第一审人民法院，或与第一审人民法院同级的被执行的财产所在地人民法院申请执行。
2、通过仲裁取得生效法律文书的管辖
仲裁裁决的执行则应在被执行人住所地或被执行财产所在地的中级人民法院提交立案材料申请执行，只有低于中院审级金额限制以及被执行人住所地或者被执行的财产所在地在基层法院辖区内时，方可由中院指定将案件下放。
因此虚拟财产所在地相较于被告（被申请人）所在地，应是更为灵活的概念，不应局限在一处一地。当然，如此考虑更便于申请人。但对于法院来讲，执行案件受理后的执行问题则同样会由于虚拟财产所在地的不固定而增加执行难度，因此，应当结合具体实发案情，进行考量处理，达到法院便于办理，当事人节约成本的平衡。
Part 4
网络游戏虚拟财产执行程序中的处理方式
如前述，开发者或运营商将虚拟财产所有权归于己身，不属于玩家个人。但执行中除却返还原物，更多的是对财产的金钱价值进行处理。对于网络游戏虚拟财产来讲，如何变现，何为变现标准都是值得讨论的问题。
以本案为例，若是判决确定返还原物，则在他人处的虚拟财产应当退还给申请执行人一方。其中涉及的数据转让问题，应当由法院向开发者或运营商出具协助执行通知书，要求其配合进行账号间的数据迁移，达到判决确定的效果。此处，开发者及运营商或可因其在服务使用条款约定了不承认未经许可的转让变现情况，在协助执行完毕后对交易双方加以制裁。若真如此，则属新的法律关系，应做另案处理。
如虚拟财产现金价值进行执行，应采取措施将财产兑换现金价值。被执行人名下虚拟财产作为其财产予以执行。在该情况下，需要面临虚拟财产定价标准模糊不清的问题。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确定财产处置参考价若干问题的规定》，可以采用当事人协商的方式进行定价，但该方式仅能适用于双方均为自然人的情况。根据大部分运营商提供的服务协议内容，网络游戏的应用服务仅提供给自然人。因此此处也可存在两种解决方式：
第一种，即双方均为自然人且均使用同一款游戏的情况下，可由运营商直接将被执行人虚拟游戏财产数据变更到执行人名下，实现和解后达成以物抵债的效果。
第二种，则是执行人不接受该游戏虚拟道具，对此需要就该财产的价格进行评定后加以处置，包括拍卖、变卖等。但是价格评定需要参考的因素纷繁复杂，此类情况下双方对可供处置的虚拟财产认知不同，难以达成一致。由于虚拟财产也不存在计税基准价、政府定价或政府指导价的情况，所以估价方法上仅剩网络询价与委托评估两种，对此可以参考当前淘宝私营店铺或5173，c2c等各类财产交易平台的同类商品定价进行确定。同样，需要考虑该两种方式的成本支出，是否值得对该虚拟财产加以执行，具体更需结合个案加以判别。
编辑 方巧娟
主编 刘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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