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殷贝
早在月初，“第一制片人”就曾预测李安执导的《双子杀手》是10月下半旬最值关注的影片，该片是继《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李安三年内的最新力作。
《双子杀手》采用了最先进的“4K+120帧+3D”电影技术。什么是120帧？简单来说，120帧是在1秒内闪过120张画面的电影镜头。也就是说，比普通24帧的电影，《双子杀手》捕捉动作更加流畅、画面更加清晰，也具有更强的临场感。

遗憾的是，《双子杀手》上映后反响平平，让不少观众大失所望，关于“形式是否应该大于内容”的争论声络绎不绝，有的网友质疑称：“看得出李安很想加入一些深层次的主题，但故事连伪劣版的《谍影重重》都谈不上。”但有的网友则对李安导演的这部电影给予了高度的赞许：“李安对于整个电影的节奏掌控是教科书级别的！导演对于这次的野心不在故事上，而是继续在探索高清数字电影未来的某种可能性。”

按理来说，《双子杀手》具备了爆款潜质，1.38亿美元投资的大制作，由拿下奥斯卡、金球奖、金狮奖的著名导演李安亲手操刀，主演过《当幸福来敲门》的好莱坞著名影星威尔·史密斯担任主角，技术赋予影片的真实感和前瞻性，让它在整个10月档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并且在差异化的竞争中显得略胜一筹......如此好牌，为何《双子杀手》却被不断唱衰，在国外IMBD评分5.7、烂番茄新鲜度只有25%，而在国内，《双子杀手》内地上映3天后，单日的票房成绩甚至不敌放映多天的《中国机长》，目前上映七天票房也未能破2亿。
“120帧”是《双子杀手》失手的罪魁？
谈及电影中对于父子关系的探索，李安总能用他独特的视角、温和的表达，让观众对其回味无穷。从“父亲三部曲”《推手》《喜宴》《饮食男女》到《卧虎藏龙》，父子之间的相互束缚和妥协，在李安艺术表达下隐晦又深刻。
但在《双子杀手》中，对于“父子关系”的刻画，李安处理得过于简单。《双子杀手》故事并不复杂，讲述的是一个顶级特工亨利要退休了，组织担心他失控，就派了有着亨利100%基因的克隆人小克去杀害他。在《双子杀手》中，“三组父子”错综复杂的关系本该是电影中的一大亮点，亨利对于有着跟自己同样基因的小克是一种基因上的“父子关系”；道貌岸然的大反派克雷·魏瑞斯与小克之间是一种养育上的父子关系；克雷·魏瑞斯与亨利之间，也曾是一种精神意义上的父子关系。“三种父子关系”在电影中并没有层次化的表现出来。

亨利和克隆人小克是什么样的情感？在电影中，不敢组建家庭的杀手亨利，见到前来杀害自己的克隆人小克，瞬间变成了“父亲”的形象，他放弃了即将扣动的扳机，被动迎战。观众或多或少可以看到亨利对小克的“父爱”，但是小克对于相貌、行为、思想完全一致的父亲，却没有特别的情感表达，而没有情感加持的动作戏，很难让观众代入其中。
最让人遗憾的是，亨利与克雷·魏瑞斯之间的父子关系也没有展开表现。亨利某种程度上是由魏瑞斯养育长大的，亨利所展现的优于常人的能力也得到了魏瑞斯的认可。其实，亨利面临了两难的抉择：自己是否要为了基因相同的儿子跟自己精神上的父亲决一死战？可惜的是，整部电影都没有凸显出这一点，亨利和魏瑞斯从一开始就不顾及旧情，互相想将对方置于死地，剧情上少了情感的联系，戏剧的张力因此被削弱。

李安难道不擅长表达父子关系，刻画人物吗？其实不然，李安的成名作《推手》就是献给父亲的。电影里，父亲老朱被儿子接到美国，他只会打太极拳，无法理解西方的文化和美国儿媳玛莎，而儿子在代表东方文化的父亲和代表西方文化的爱人面前举步维艰。

紧接着，在《喜宴》中，李安通过父亲与孩子的视角来传达出传统家庭道德正向现代转变，在美国的伟同和赛门是一对同性恋人，而伟同的父母却想尽办法让儿子传宗接代。当真相暴露在眼前时，父母最终无奈地默认了儿子同性恋的事实。包括在《饮食男女》中，李安也通过父亲与三个女儿的关系展现出两代人不同的爱情与价值观。

李安在《推手》《喜宴》《饮食男女》中都分别探讨了两代的隔阂，李安自己的概括是“使传统上一个以父亲为主的家庭关系，得以从一个假象的平衡状态，历经危机和冲突之后，重新寻得一个新的平衡”。

而这一次，擅长表达“父子关系”的李安在处理《双子杀手》的感情线时显得有些“走神”。
李安追求的“120帧”会是电影的未来吗？
不可置否，这部片子上还有创新的，动作场面在高帧率的形式下有了完全不一样的视觉体验，李安也特意设计了很多镜头去凸显它。

关于《双子杀手》，《白蛇· 缘起》导演黄家康的评价尚为中肯，他表示：“从故事来说，《双子杀手》也许不是个特别新颖的一个题材，肯定不是他最巅峰的一个表述，但我绝对能理解李安导演的一些心事，他为什么选择这个题材的原因。因为我觉得他还是挺有野心的，他毕竟就是在探索一个新的领域。有时候他给我的感觉是那种专注的小男孩。我觉得他是在这两部影片里找到了自己挑战的一个点。这个肯定不是李安导演那个终点，或是最高峰，但他结合到前面的经验，这步是必须要走出去的。”
其实，李安对于电影科技的执着，早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就凸显出来，电影中3D技术的运用都给他带来新的创作激情，不过他在采访时也表示，他经常为图像信息的缺乏和每秒24帧的频闪而感到沮丧，这使得他很难看到画面的深度。

李安导演想要更大程度上的扩宽观众的感知深度，带着这样的愿景，时隔四年，李安带来了“实验电影”：《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影片以120帧+4K+3D规格在RealD终极银幕上放映。可惜的是，李安的实验并没有成功，这个世界首部以每秒120帧拍摄的电影，让李安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冷遇，它的北美票房仅有170万美元，全球票房3000万美元，成为当年美国最赔钱的五部作品之一，北美观众甚至对此类型的高帧电影表示强烈的反感。

面对这样的市场反馈，李安依旧没有放弃“开创前沿电影技术”，他在接受国内媒体采访时表示:“120帧要扭转观众的观影习惯，这是很困难的，希望大家不喜欢就骂我，不要骂这种新的形式。”三年后，李安依旧卷土重来，这次影片除了拥有120帧、4K、3D等版本之外，《双子杀手》同时还是世界首部“CINITY”电影，通俗地讲，也就是电影可以将导演在监视器里面看到的画面最大限度的还原到大银幕上。李安对待电影技术边界的追求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从目前的市场来看，《双子杀手》是李安继《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之后，又一部赔钱的商业电影，李安在电影技术革新的路上走得太快和太久。李安追求“120帧”真的会是电影的未来吗？在行业者看来，它是用更高格数作为一个标准去拍电影，它或将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拍电影方式。而站在观众的角度来看，李安像个充满“理想主义”的行动派，他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风险，但他依旧在这样艰难的大环境下做出各种尝试。

李安对于《双子杀手》，就好比一个工匠对待一个艺术品，他醉心于工艺品的最高技艺，或许有的观众并不能理解艺术品所带来的价值，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未来会将这个技艺打磨得越发炉火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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