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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月夜（小说）
刘忠全
玉芬做好了晚饭，扫了扫院里的地，就坐在地上剥起玉米来。今天田兩丈夫从外面打工回来了，她很高兴，心里有很多歌儿想唱，可婆婆总是说她：都孩子拉扯的了，还这么爱唱，比不上做姑娘的时候了……玉芬听了，心想：做媳妇就不兴唱了？谁订的这法码？虽然这样想，可她却从来不跟婆婆顶嘴。她知道婆婆一辈子受苦受累把田兩拉扯大，公公又死了，不容易……。此刻，丈夫到村部去了，婆婆弄着小瓜玩去了，春水似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流进屋里来。她想：丈夫怎么还不回来，今天晚上不是要选组长吗？她等着丈夫，剥着玉米儿，心里美滋滋地，不由又轻声唱起来：“我和我的祖国……”
刚唱了一句，丈夫田兩就进来了，玉芬赶紧止住，田兩笑着说：“嘿，唱的不赖，有点李谷一的味道！”
“去你的，别贬人了。”玉芬笑着说，又问：“怎么去了这半天，村里有事吗？”
“有事。”田兩说，“你先把饭给我盛一碗，我饿了，咱们吃着饭再说。”
“等娘来了一块吃吧！”玉芬说。
“别等了，吃了饭还得去开选举会呢？”田兩说着，就去揭锅。嘿，今天是好饭食：大米干饭顿小鱼，就向媳妇一躹躬说：“多谢。”
玉芬笑着打他一下，说：“别谢我，谢咱娘吧！她说你出门在外，瘦了，让我给你做点好吃的。”又问：“哎，这回出门，你挣了多少钱？也不交代呀?”
田兩往嘴里扒拉着饭，说：“正要给你汇报呢，老支书就把我叫了去。”他把这次挣的款数，如实地说给玉芬听。
玉芬听完，伸着手说：“拿来！”
“什么？”
“卡拉0k呀”
田兩这才想起，他曾答应玉芬和娘买一个卡拉0k机，因主娘爱听戏，玉芬爱听歌。可是，他光顾给村里老弱病残户买些东西，，却忘了买卡拉0k机了，他搔搔头皮，做个鬼脸，跟媳妇说好的，并立下保证，下次一定买。玉芬瞪他一眼说：“看你那丑样子，喜鹊嘴儿，就你行善！你看人家‘机灵猴’二毛，挣多少钱给村里人一个糖也不稍，吃得贼肥傻胖的。谁象你，挣点钱，想着村这个病残户，那个困难户的……”
“咱不跟那样的学。”田兩说：“什么时候咱也得想着大家，咱爹当了一辈子干部，临咽气还嘱咐：“要与人为善，多想着乡邻……”
玉芬不言声了，她嘴上虽然抱怨丈夫，但心里却是同情丈夫的，她愿意丈夫进步。
吃完饭，田兩告诉她，老支书和村长有意让他担任二组组长的候选人，让他在思想上做好准备，万一选上，到时可别打退堂鼓，因为二组，选过几次，选谁，谁也不愿干。她向玉芬表示，想挑起这副担子。
“看看，是不？你这个傻劲又来了。”玉芬鼓嘟一下嘴说：“你爱专揽这难抹的泥！你不知道是怎的？这组长，一年换八回，谁能玩得转？甭说有一帮子嘎杂子捣乱，光那不团结的派性，你就治不了。”
田兩一时没搭言，她觉得玉芬忧虑的是实情；以前，这个组两派斗得最历害，好多户结下了仇扣儿，见面不说话，说话就吵架，牛蹄子分八瓣儿，九股绳拧不到一块儿。加上近年来，有那么一拨人掉进钱眼里，四处打工，不安心家乡，不顾及乡邻，不考虑村里发展，谁也管不着，谁也不敢管。所以干部情绪很大，干脆就撒手合眼，谁愿干什么就干什么，谁愿走什么路就走什么路。有的干部，甚至撂了挑子，也跑到城里炸油条去了…….这样下去，谁来种地？谁来关心村里事业？眼看春耕大忙季节到了，一年之计在于春，组里好多老弱病残户，如果春耕春播当误了，秋后打不了粮食，后悔也就晚了。他左思右想，决定担起组长这副担子，因此，没容跟娘和玉芬商量，就当着老支书和村长的面答应下来。今天，他听玉芬的话音，体会出是怕他干不了，心疼他吃苦受累，这里边面有媳妇的担心，也有贴心的 爱护，于是他说：“这个载儿是重，我也掂量过了，可是我想驾这个辕，试巴试巴。”
“光凭你这架辕的马能有多大劲儿？”玉芬说：“前面拉长套的骡子不用劲，你也是白搭！”
“你算说对了！”田兩听出玉芬是在点化他，“光靠我这辕马，累死也不行。我想好了，如果选上我，一上任，先得做团结的工作，让两派抱成团儿，把绳儿拧成一股儿，然后呢，就得订些规章，不能乱打葫芦锤……”田兩说到这，兴奋起来，上前攥住玉芬的手说：“小瓜他妈，你过去当过妇联主任，点子比我多。”
玉芬抽回手，吃地一声笑了，指指窗外的月光说：“它看咱们呢！”她躲开丈夫，又说：“怎么娘他们还不来？我看那，你先得说服咱娘，娘是不愿叫你干的，她说，就是因为你爹当干部，咱家的日子过的也不比人家好那去，现在都打工挣钱，当干部吃亏，难道你忘了？”
田兩是没忘的：老人从人民公社，一直到他重病不能再担任职务，风里兩里，兢兢业业，历尽了千辛万苦，到头来，“得罪”了一些人，自己家的日子过的也不比别人强，这痛心的事，怎么能忘记呢？可是他又想，当干部那有不“得罪”人的，当干部就得能吃亏，不能光打自家的小算盘。怎么因为这个，就不愿当干部了呢？为了向前看，为了乡村振兴，为了世世代化过上好日子，不但要干，而且要干好！想到这，他向玉芬说：“娘的思想，你得帮我做工作，你比我会说。”他想起，当时结婚俭办，就是玉芬说服了娘。
“我试试看吧！”玉芬抿抿嘴唇说:：“说服了娘，你怎样谢我？”
田兩看着玉芬的面容，有一片月光照在她的脸庞上，显得那么明丽、柔和、俊俏，不由笑着凑近说：“明天就给你买个卡拉0k机。”
玉芬格格笑起来，推开他说：“又是明天，说话不算话。”
窗外，月夜静静的。可以听到春风摇动花枝的声音，小河汩汩流水的声音，远方拖拉机春耕的声音。什么地方，有一支歌儿，随着春风飘来：
“明天，明天，我们的明天，比呀比蜜甜…….”
作者： 刘忠全 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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