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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正黄旗》
张欣
17
监军威吉鸭绿江江防查赌发现士兵竟然用毛瑟枪子弹当赌资，威几冲入日本间谍开设的赌馆抓赌确发现了挑唆国人的《开诚忠告十八省之豪杰》檄文
鸭绿江江防之战开始于1894年10月24日，是清军面对日军攻击的首次保卫战。当时部署在鸭绿江北岸的清军加上从朝鲜败退回来的叶志超、聂士成手下的将士共约有二万八千人。当时清朝任命曾是四川提督的松青为诸军总统来节制各军。而从朝鲜败退回来的提督叶志超、聂士成手下的一些将士根本就不买帐。
当时朝廷派去朝鲜的提督叶志超和他的恩师李鸿章都是典型的惧日派，在朝鲜刚刚和日军几场小规模的战斗，叶志超让日军那恶狼般的缠斗，猛虎般的攻击和公狮杀仔般的残忍着实吓破了胆。在接下来的战事中还没和日进接触，只要有风声他弃城就向北潜逃，将自己的大小炮40尊、枪万余支，和一应粮饷白白丢给日军。朝兵对清军撤城逃走，气愤至极，在其出城时从后面予以枪击，死者不可计算。日军得知叶志超率部向北潜逃，遂遣主力要之于山隘。叶志超挥军回旋，久不得出，拥挤践踏而死者相枕藉，伤亡2000余人，诸将尽委械而去，一溃不可收拾。叶志超率部奔向安州，聂士成建议“安州地形险要，是进行防御阻击的地方，在这里进行固守，一定能击败日军，转败为胜。”而叶志超犹如惊弓之鸟，不听聂士成的建议，途经安州时，策马通过，弃而不守，狂奔500余里，渡过鸭绿江，进入中国边境始止。清廷闻知此事，立即诏谕革叶志超之职，李鸿章奏请留营效力，清廷不准。次年解送京师，经刑部审判，定斩监候。光绪二十六年，赦归。光绪二十七年，病死乡里。
松青早有耳闻叶志超手下的一些中高级军官经常在一起吃喝嫖赌，他们“谈倭色变”根本就无心保卫江防。虽然这时叶已被免去提督之职，但由于战事正紧朝廷还无暇叶志超何时押解回京。松青还是碍于与叶志超同是提督级别，和叶志超的恩师李鸿章的特别关照，松青只好好酒好饭地款待根本就没有收入督府的牢狱。
叶志超逃回来的军队军纪非常涣散，不但没有提升松青大营现在的战力反而通过他们对日军的一些夸大宣传涣散了军心。松青只好把他们的大多数部队部防在了“虎山”阵地的外围并把战斗力最强的聂士成的部队部置在了离鸭绿江边最近的前沿。
这一天下午，威吉奉松青提督的命令带着几个亲兵突查“虎山”阵地的防务，他们寻查了几处前沿除了看到一些兵士无精打采地守在临时构筑的简单工事外，没有看见几名‘千总’（少校）以上的军官。
“你们的‘千总’都上哪去了？”威吉让亲兵找来一名小把总（少尉）问道。
“回大人的话，‘千总’大人们都去了镇上，说是要商量防务。”小把总回了威吉的问话，见威吉要进自己的临时隐蔽指挥所故意要把威吉往前沿上领，威吉看出了蹊跷他拨开小把总的胳膊撩开挂在木框门上的棉布帘子进了临时隐蔽指挥所。
临时隐蔽指挥是连级的大把总（上尉）的临时指挥所，朝鸭绿江边的瞭望口可能是因为怕天冷临时用沙袋堵了个严实。地上一角的子弹箱子上横七竖八地排放了有十几支德国最新式的毛瑟步枪，用几个空弹药箱子临时搭建起来的桌子用剪子剪成的半条军毯铺在了桌面上，桌面上满是吃剩下的花生和瓜子皮在桌子的中间散放着一副用来赌博的骨牌，这是一种简单用来赌点数大小的赌博工具。小把总赶紧靠近桌面尽力用身子去挡住威吉的视现，威吉早就知道叶志超的部队赌博成风，眼下这种时候威吉也懒着追究，他故装看不见地走到墙角边的子弹箱子前用手抹了抹让泥土覆盖了的德文的弹药标示。然后扣开弹箱开启的金属扣吊，德国的原装毛瑟枪子弹露了出来。说了奇怪，本应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用防潮牛皮纸包裹的一盒盒子弹少了不少，威吉简单数了数，一层整整少了五盒。
“这批子弹有弹药基数使用登记吗？”威吉所说的弹药基数就是清军军队学习西方军队的条例规定对单项装备的物资数量统计的规定，即在每次演习或战役前都要按照部队的参战规模和人数配发弹药并做严格的数量登记，如现代军队手枪一个基数为40发，步枪200发，自动步枪300发，班用机枪1000发。这样可以科学计算战事的消耗。听到威吉的问话小把总支支呜呜没有回答，威吉又打开了一箱子弹和上一箱的情况一模一样。威吉再开一箱还是如此。
“这是怎么回事！？”威吉冲着小把总吼了起来，惊得小把总立马就跪在了地上。
“大人饶命！小的们罪该万死，子弹让小的们换，换酒喝了……”小把总的话音未落，威吉手中的马鞭就重重地落在了小把总的身上。
“有你们这败家子叶提都能不败吗！？大清国用银子换回来的子弹是让你们打鬼子的，你们就差这点酒钱吗！”威吉气愤地收了鞭子，他觉得还是不解气，一脚把小把总踹翻在地上。
“ 来人！给我绑了！”威吉一声呼喊，亲兵拿了绳子就要绑小把总，吓得小把总连连磕头求饶。
“大人饶命，小的哪有这等胆量，是‘游击’将军（准将）下的命令，几个月没领军饷了让我们按照每盒一两银子的价……”还没等小把总讲完话，气得威吉又挥起了鞭子使劲地抽打起来，他真是有些气疯了。
威吉绑了小把总他感觉这里的事情并不像小把总刚才讲的哪么简单，他们把小把总捆在马上押着他直奔“虎山”一侧的小镇飞奔而去。
他们在一家挂着“和风艺馆”的店铺下停了下来。这家“和风艺馆”其实是日本间谍宗方小太郎开设的烟馆和赌场，专供清军的官兵来玩乐。特别是近一个月来馆里打三折专门优惠从朝鲜退回来的清军官兵。还特地在店门口打出了所谓“慰安朝鲜英勇军”的条幅。
威吉跳下马来，他立即吩咐手下要扯“慰安朝鲜英勇军”的条幅，搞得店里的伙计赶忙跑回了店里，没一会儿就见一位一身长衫带着一副圆形近视眼镜的中年男士一脸堆笑地迎出了店门。
“大驾光临！大驾光临！给威都统请安了！”戴近视眼镜的中年男士一脸堆笑地用生硬的中国话给威吉请安，不由的让威吉心里一惊，眼前的这位日本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威吉的奇怪是非常正常的这个日本人其实是当时日本在中国最著名的间谍宗方小太郎的日本老乡熊本大作。他是宗方小太郎与另一著名间谍荒尾东方斋在上海开办的“日清贸易研究所”间谍学校的第一批学员，该研究所先后培养出多达130多名间谍其中大多分散到中国各地，在甲午之战及此后为日本发挥重要的间谍作用。
而熊本大作就是宗方小太郎事先安插在清军北方82大营驻地的一名出色间谍。
这里不能不提这位1864年出生在熊本的宗方小太郎，他是清末民初最著名的日本间谍，其在甲午战争中冒死潜入威海卫军港侦察，并在暴露行踪后成功脱逃，为此得到过天皇的破格接见。此人自幼喜读历史，1884年中法战争时来上海学习中文，并打扮成中国人历游北方九省，加之刻苦攻读，成为日本著名的中国通。
之所以宗方小太郎厉害，是他对中国现政的熟悉和科学全面的分析他在1894年的《中国大势之倾向》的分析报告中通过分析中国的年财政收入与地方实际实际税赋的对比，就断定出当初雍正帝时始设养廉银的制度已成虚设“‘养廉’二字实已辜负雍正之深意，官吏舞弊之势日见加剧。”
当时，宗方小太郎得到日本高层的赏识，并不仅仅因为其在敌后舍生忘死的谍报生涯，更在于其具备区别于一般间谍的战略远见。他在《中国大势之倾向》一文中认为中国的腐败已经遍及全民，原有的信仰体系孔孟之道变成了科举的材料、当官的阶梯，庸官俗吏献媚当道，“朝野滔滔，相习成风”国家是人民的集合体，人民是国家组织的一“分子”，“分子”一旦腐败，国家岂能独强？中国的“分子”们集体腐败，国家的元气就丧失消亡。他曾断言，早则十年，迟则三十年，中国“必将支离破碎呈现一大变化”。
宗方小太郎在《对华迩言》中更为具体地指出，日本必须联合中国才能对抗西方，但中日之间“若无大战，则不能大和。大战而大胜之，中国始知日本之实力之不可敌，方可收协同之效”。因此，必须先“以势力压制、威服中国”。“煦煦之仁、孑孑之义，非所以驭中国人之道”。因此，他建议当时节节胜利的日本军方，“必须排除万难，攻陷敌人之都城北京”，再“进扼长江之咽喉，攻占江淮重地，断绝南北交通，使敌国陷于至困至穷、万无办法之地，使敌国政府和人民知晓真正之失败，而后达到我之目的。”为此，他提出了九项具体压制中国的措施，这也成为了日后《马关条约》参照的重要蓝本。
在宗方小太郎为日本军队第一军用中文所撰的《开诚忠告十八省之豪杰》告示的文告中，攻击满清政权腐败，号召汉人“唱义中原，纠合壮徒”，建立“革命军”配合日军反满，然后“革稗政，除民害，去虚文而从孔孟政教之旨，务核实而复三代帝王之治”。这些文告，在当时对普通百姓有相当的迷惑性。
在表那位虎山镇“和风艺馆”的日本老板熊本大作，他不愧是宗方小太郎亲手教出来的学生，中国古训“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让他们刻骨铭心，他早早就做好了清军82大营“把总”以上军官的所有资料功课，那位“把总”喜欢金钱那位喜欢女人他都一清二楚，靠着经常赊给当地的百姓和82大营军官的非法大烟款和赌场只有几厘的所谓“高利贷”借赌款，这一两年来“和风艺馆”可是聚了不少人气常常是客满，不时有官兵为了提前抢场子而大打出手，每到这时老板熊本大作就会给进不了场子的官兵发放点“占位”银子了解事端。这样一些兵油子就吃上了这口白来的“占位”费，每天都来“点卯”熊本大作干脆使了一名伙计每天上午守在店口发放每人十个大钱的“占位”费。
威吉领了一队气势汹汹的清兵守在了“和风艺馆”店门口，发“点卯”小钱的活计提着钱袋傻傻地愣在了原地，还是熊本大作镇静，他不慌不忙地走到威吉的身边冲着身后的活计高喊。
“把威大人的马拉到后院，精料伺候着！”他边说边要接威吉手中的缰绳让威吉吊着脸一把推开了熊本大作的手臂，熊本大作面显尴尬地迅速收回手。
“我的‘千总’哪？”威吉冷冰冰地问随手把马的缰绳递给了身后的一位大概有五十多岁样子的亲兵，亲兵跨前一步接了鼻孔里还在喷着雾气马蹄还在不停地蹬踏的白马缰绳，他轻轻拍了拍还在兴奋状态的白马脖颈，白马立即镇静了许多乖乖地立在了原地。
“大人要找什么？”熊本大作一边打岔，一边给站在身边的活计使眼色，显然是要示意活计赶快进后院去通风报信，还没等活计抬腿就让威吉的亲兵一把按在了原地，威吉提着马鞭头都不回地径直朝后院奔去。熊本大作只好一路跟随在了威吉身后。
威吉朝一间不断吵闹的东厢房奔去，他走到紧闭的厢房门口二话不说一脚就踹开了房门，随着东厢房房门的被踹开，一群衣冠不整满头是汗的清军军官愣在了威吉面前，他们惊恐地围在赌桌边盯着威吉显得不知所措。
大概有四十多平米的东厢房里整整有十多名叶志超“千总”以下的军官，两张赌桌上分别坐了各三名“千总”在他们的周边分别围观了六七个看热闹的把总（上尉）和外委千总（中尉）让威吉奇怪的是他们用来赌博的筹码并不是银子，而是一堆堆的锃亮的毛瑟枪子弹。见外面猛然间闯入了不速之客，当兵的条件反射几个在一边看热闹的的把总和外委千总就要拔自己的配枪。
“砰！”的一声，威吉抽出“科尔特”转轮手枪朝房梁上先开了一枪，要拔自己配枪的把总和外委千总立即收了手。
“都不许动！”威吉大喊了一声，屋里的军官们看清了，刚刚进来的是北京光绪皇帝派来“督战”的正黄旗统领威吉。
威吉朝守候在身后的亲兵们挥了挥手中的枪，亲兵们立即上前逐个缴了一脸茫然的军官配枪，见自己的亲兵收缴的差不多了，威吉走到赌桌前拿起桌子上一盒还未开封的毛瑟枪子弹在手中上下颠了一颠。
“各位大人好休闲呀！那位大人能告诉我，你们商量的江防防务怎么样了？”威吉用枪头点了点身边的一位未戴帽子额头和脸上都是汗水的白胖千总。白胖千总立即一抱自己的脑袋蹲在了地上。威朵又使劲按下了白胖千总身边一位干瘦得像“大烟鬼”般傻呆呆站立的另一名千总，“大烟鬼”千总也一屁股坐回到了座位上。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了？刚才可是着实地热闹呀！我请问这位大人，这‘东西’怎么换银子呀？”威吉走到第二个赌桌边把那盒子弹递到一名年轻一点的把总面前问道。
“回大人话，一盒毛瑟子弹到柜上可以换二两银子，弟兄们几个月没领军饷了，熊老板这才答应……”年轻一点的把总带着东北口音很是实在，他并没有显得十分的胆怯到显得有些理直气壮。其实清军里的军饷是满额和按月分发的，只是每到战时总有各级的军官都要拖发军饷，这样一旦战事结束就会有战死的士兵空额可以让他们贪污，只是上报给战死的兵士抚恤金转给家属而已。
见有人揭发了自己，熊本大作就想往外溜，威吉一挥手，两名亲兵立即把熊本大作按在了地上。
“死都死几回儿了，这回儿弟兄们不愿再做个不明不白的鬼，大人！你看这个！”年轻的千总边说边从自己的袖口里掏出一张叠在一起的粉红色纸，他打开纸递给了威吉。这是一张蜡板印刷的传单，纸的抬头赫然写着《开诚忠告十八省之豪杰》一排醒目的大字。威吉拿在手中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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