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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
文/蓝虹
雅云是我在纽约留学时认识的朋友。认识她很偶然,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正独自在第五大道的一间服装店试衣服,我看上了一件衣服,但它有黑色和红色,我试了好久,还是犹豫间拿不定主意。黑色显得高雅一些,而红色,很阳光的颜色,好像我的女人味一下就多了点。我在镜子前犹豫着,很想有个人可以帮我参谋一下,而这时,雅云刚好就在边上,她好像也看上了这件衣服,接触到我犹豫不决明显需要帮助的眼神,我其实并没有开口问她,她已经微笑着告诉我她觉得红色好像更适合我。
她显然也没有伴,于是,我也开始帮她参谋。那天我们去了很多服装店,互相参谋着血拼了很多衣服。看来,她和我选衣服的标准差不多,不一定要是名牌,适合自己就好。中午,我们一起去吃自助餐,放下所有东西,选了食物,我们坐下来喝了几口冰水,才开始互相打量起来。雅云不是那种惊艳的美女类型,但一看就知道是知识女性,有一种知性的美。她的头发乌黑清亮,有点像陈鲁豫的偏分发型,但又更长一些,柔顺地垂在肩膀上,带着无框的眼镜,瘦弱修长的身形,白得有点通透的皮肤。我看着她细长白皙的手指,被她仔细擦拭过的餐具,还有餐盘里的素食,于是笑着问她是不是医生。她说她是学医的,现在在哥伦比亚大学医学中心做博士后。我诧异而又开心地看着她,告诉她我也在做博士后,不过是在纽约大学。我们竟然都是博士后,互相立即就有了一些亲近感。看看我的餐盘,里面也是素食,雅云笑着说你不像是学医的呀,怎么也吃素,是宗教的原因吗?我说哪里呀,我是做环保的,吃素可以节约资源。我开始唠唠叨叨地告诉她一磅猪肉需要5磅粮食什么的,她就微笑着听着,虽然我唠叨的东西很boring,却并没有打断我。
就这么偶然的,我们认识了。周末的时候,会一起去血拼衣服,或者去教堂。有时候,也一起去Chinatown。她是吃素的,可是,到了CHINATOWN,她总是要去吃碗馄饨,没有素馄饨,就是猪肉馅的,她也会要一碗,慢慢地吃。她是个很礼貌的人,和我一起出去,去哪里吃什么,她都会征求我的意见,好像只有馄饨,她没有和我说,看见一家馄饨店,径直就进去了。我跟进去,每次也和她一起品尝,慢慢地,对馄饨变得也情有独钟了。吃馄饨好像成了我们去CHINATOWN的保留节目。
去教堂的时候,有时候也会遇见我的一些朋友,大家会一起聊聊。于是,我的一个男性朋友,就对雅云有了好感,托我帮他撮合撮合。我是个喜欢静的人,并不喜欢做这种媒婆事,觉得挺世俗的。可是,我这个朋友条件确实不错,人也很好,我觉得无论长相还是性格,他和雅云都很般配的,于是,就挑了周末清净的一天,专门去雅云那说合。我说了很多我那朋友的好处,雅云静静地听着,并不打断我,不过,到最后我问她意见,她笑了笑摇摇头。不知道大家做过媒婆没有,既然接了活,就是希望成功的。而且,我一向做事情很认真,把做媒这事几乎和做科研项目等同了,觉得既然做了,就要做成功呀。于是,我又唠唠叨叨地把朋友的好处颠来复去地说了一遍。雅云和我相处久了,是知道我性格的,她站起身,给我倒了杯柠檬茶,拍拍我的手,想了一会,说:“梅子,不是你的朋友不好,是我的问题,我只是不想去考虑这些事情,现在的生活,很平静,我觉得很好,不想改变”。我就说,我知道你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女强人,不过,也不能因为一心扑在事业上而一点也不考虑生活呀。雅云就用了有点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说,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出来呢,也不奇怪,从你嘴里出来,就有点奇怪了,梅子,你什么时候自己肯为了生活牺牲事业了呢?我楞了楞,接不上话茬,就有点僵在那了。 雅云挨着我坐着,说,梅子,你这性格总得改改,做什么事情,只要开始做了,都那么投入,一旦做不成挫折感就那么强的。她看我不说话,就起身去给我们做蔬菜沙拉,准备午饭了。 吃过午饭,我们坐在窗口,看外面的花园,一棵大树上,两只松鼠正在树枝间爬来爬去。雅云犹豫了一会,说,梅子,其实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疑惑地看着她,她停顿了一会,说,知道吗,我不是所谓的女强人,在过去的很长时间里,我最想做的角色,就是妻子,我很长时间的理想,就是可以依靠在心爱的人的怀里,自己只要照顾好他就可以了,把外面的风风雨雨都交给他。我心里隐隐地刺痛了一下,把脸转过去继续望着窗外,并没有鼓励她说下去,以我的聪明和敏感,我大概能猜到这里总有些伤感的故事,雅云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她为了平息我的挫折感而揭开她的伤痛。 雅云却并没有停止,她说,其实她是谈过恋爱的,而且还很早,当她喜欢上他的时候,她才15岁,还是一个高中生。“他叫雷宇,看,名字就很雄性很大气很壮观吧。他是我高中同班同学。那时候,我们学校高中按照成绩分班,第一班是尖子班,学习最好的都在我们班。其实,那时,在那个尖子班,我的成绩也就是前10名,但是雷宇,他永远是班上的第一名。雷宇不仅学习好,长得也很帅,足足1米89的个头,宽宽的肩膀,英俊的脸盘。他家离学校远,总是骑着自行车来学校。我的座位就在窗口,从窗口看过去,每次总能看到他骑着自行车,像一阵风一样从校园门口骑过来。他下车的样子真帅,长长的腿就这么轻轻地飞起。”雅云的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她喝了口柠檬茶,接着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我喜欢上雷宇了,那种喜欢,就是特别想看他,特别想见他,却又不敢看。为了可以看他,我每天都很早到学校,坐在窗口,就等着雷宇从校门口骑自行车进来。每次我呆呆地看着他的时候,既害怕他发现我在看他,又希望他能抬头看见我在看他,那种矛盾。有一天,他骑在自行车上,无意间一抬头,正好看见我正在傻乎乎地看着他,我们的眼睛就这么对视了几秒钟,我就慌乱地挪开了。从此,每次他骑车过来的时候,总是会抬头看看,而我,就为了这几秒钟的对视,每天都很早到学校来,早早地趴在窗口等着。那几秒钟,好像成了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那时还是高中呀,梅子你也知道,在中国早恋是被禁止的,哪像美国,高中就可以把自己的男朋友女朋友带回家了,父母老师都觉得这是很自然很正常很开心的事情。那时候,我不知道雷宇怎么想,我是知道自己是很喜欢他了。他是班长,每次他在台上说话,我就痴迷地盯着他,他作为班长分配的任何任务,我都积极地完成。我发现他的手长了冻疮,很心疼,一定是骑自行车没带手套。我用零花钱买了毛线,晚上在爸妈睡了后,偷偷地躲在被窝里织手套。熬了几个晚上,手套终于织好了。并没有当面交给他的勇气,我就把手套偷偷放在了他的桌子抽屉里。第二天,我紧张地看他走进教室,打开抽屉,我悄悄地偷瞄着他,我看他拿出了手套,看了一会,脸上就泛起了红晕。他把手套放进了书包,朝我坐的方向看过来,我也正偷偷看他,我们对视了一会,他笑了,笑容是那么灿烂。我终于放下心来,因为担心他去报告给老师,现在看来,是不用担心了。那一整天,我看着天是那么蓝,树是那么绿,而小鸟的鸣叫,是那么的清脆迷人。
“进入高三,学校要求毕业班的学生都要在学校上晚自习。晚上下了晚自习,已经9点半了。我们家离学校并不远,但从马路到我家,中间有一段路,两边是树林,而且中间没有路灯。每次回家,走过这段路的时候,我都很紧张,总是一路猛跑地跑过去。梅子,你有过这经历吗?”我摇摇头,高三虽然我也要上晚自习,可是作为几代单传的独女,我妈把我保护得很好,我是上大学才开始学着自己一个人过马路,更别说让我晚上一个人回家了,每次我妈都是早早地等在教室外面的。雅云就叹息,说,你看,梅子,我们虽然很多地方很相似,但还是有些地方不太一样的。
雅云说,“有一天,我又一个人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但惊觉中总觉得有人跟着,回头一看,就看见雷宇慢慢地骑着自行车,在我身后跟随着。在走到那条没有路灯的小径时,雷宇下了自行车,推着车和我一起走,原来觉得是那么恐怖的一段路,突然间就变得那么甜蜜。中间我们并没有说话,大家都很紧张,雷宇送我到家门口,看我进了家门,就会骑上车挥挥手离开。以后,每天晚上晚自习后,雷宇都会默默地送我回家,却并不说话。直到有一天,又走在那条小径上,雷宇突然问我,雅云,你有什么话和我说吗?我就愣住了,那天晚上,我们还是没说话,但离开的时候,雷宇轻轻地握了一下我的手。那天晚上,我整夜失眠了,激动,紧张。梅子,你看现在我们,和朋友握个手,那是多么平常的事情,可是在当时,那就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从此以后,我们就开始真正地比较接近了。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推着车陪我走着,不过我们会说些话,比如学校的作业,他会告诉我那些难题应该从什么思路去想,他的数学非常好,我觉得很难的题,在他的讲解下,都变得容易理解了。我也会和他说说三毛、席慕蓉,那是我喜欢的作家。他显然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他会耐心地听我说。后来,冬天的晚上,下了晚自习后,他会带我去馄饨店吃馄饨,然后,再骑车带我回家。雷宇说他最爱吃馄饨了。那家店的馄饨也确实很好吃,寒冷的冬天,推开门掀开帘子进去,卖馄饨的是一对老夫妻,白白浅浅的馄饨碗,老奶奶在碗里放进绿的葱末、黄的姜末、白的熟豆干粒、红的辣椒油、棕色的麻油,再撒上一些榨菜丝,老爷爷就在碗里舀进一勺热腾腾的鲜美的鸡汤,然后从热锅里捞出刚煮好的馄饨,放进鸡汤里。馄饨是那么鲜美可口,我每次都吃得特别开心,而雷宇总是坐在边上,笑咪咪地看我吃,间或也自己吃两个。等我吃完,雷宇总是要从自己的碗里舀出几个馄饨给我,然后,把我吃得热乎而飘下的头发拢到耳后。当时,觉得雷宇多么像个大哥哥呀,其实,他也只比我大一岁,那年,他还不满18岁。
高三的艰辛备考,因为雷宇,因为那鲜美好吃的鸡汤馄饨,而变得生气勃勃,格外幸福。我们偷偷的早恋,也并没有影响到我们的学习,雷宇是个很自律的人,学习一直就是全年级第一名。而我,在他的帮助下,学习也越来越好,最后,竟然赶超了很多同学,排在第二名,与雷宇比肩而立。那时,我学习的动力是相当的简单,我就是想让雷宇为我骄傲。在填自愿的时候,雷宇说,雅云,你学医吧,我喜欢学医的女孩,文静娴雅。就为了他的这句话,我毫不犹豫地填了医科。我们都向往北京的大学,雷宇报了北大,我报了北京医科大学,我们都向往着一起在北京求学的开心日子。
但是,在高考的时候,雷宇出了一点意外,他突然得了急性肠胃炎,这影响到他考试的发挥,最后,他没有录到北大,去了南京大学自动化专业,而我,如愿以偿地进了北京医科大学。”
雅云说了这么多,有点累,她喝了口柠檬茶,停顿了好一会,我并没有催,无论这个故事的开头是多么美好,但根据雅云现在的状态,那肯定不会是个happy ending, 我只是静静地坐着。但雅云还是接着讲下去了:
“这个结果不是很好,但我们都接受了。我对雷宇说,你学习那么好,那么有才,可以研究生的时候考北大,我在北京等你。雷宇消沉了好一阵,但最终走出来了。我们开始了开心快乐的大学生活。对我来说,大学生活最好的地方,就是可以和雷宇公开地恋爱了,我可以公开地挽着他的胳膊在校园里走,在街上走,在阳光下走。我们去香山玩,我挽着他的胳膊,用崇拜的眼光看着这个帅气无比的大帅哥,忍不住就对着山林狂喊:雷宇,我爱你,这个大帅哥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和所有热恋阶段的女孩一样,我要宣布我的主权,当然,我用了温柔的方法。我开始节省我的零花钱甚至伙食费给雷宇买各种衣服,冬天的时候,买了毛线给他打毛衣。现在和高中时候不一样,可以公开给男朋友打毛衣了,宿舍灯熄了,我就抱着毛线坐在过道上打。我不准雷宇穿别的衣服,只准穿我买的衣服。他在南京,离我这么远,我担心别的女孩也看上他,我要他每天穿着我买的或者我织的衣服,这样,雷宇就会时时刻刻地想着我。我爱得自私、任性而又独裁,可是,雷宇脾气是好的,他顺从地接受了。只是,每次来北京看我离开的时候,我总会从桌子的抽屉里发现他悄悄留给我的钱。
是的,那时候,我们好像什么都不缺,我们有青春,有爱情,有快乐,有欢欣,可是,我们真的很缺钱。其实,两边家长都是给足了生活费的,但是,我们把大部分的钱都用在买火车票上了。每次,只要有假,我就亟不可待毫不犹豫地赶快买票去南京,从来不计算自己的其他开支,对我来说,见到他,和他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需求了。爱情就是让你情不自禁地想和他在一起,每次的分离,对我们来说,都太辛苦太痛苦。每天晚上,我们在街上走,总是走得很晚很晚,好多次,太晚了,女生宿舍已经关门了,好在我瘦,就从窗户的铁栏杆缝中间钻过去,大冬天的,为了钻过铁栏杆,不得不把大衣毛衣都脱了,就穿一件单薄的秋衣。每次他坐车要离开的时候,我都哭得梨花带雨的,他总是哄我说,我马上就会再回来看你。那时候,真的很向往结婚,结婚了,就可以和这个我爱的男人永远在一起了,白天和晚上,春夏和秋冬。那种期待在一起的相思和渴望,让我们把所有的钱都花在看望对方的火车票上面了。
但,即使是这样,花钱了也不一定能买到火车坐票,大部分时间,我们只能买到没有座位的票,票价是和有座位的票一样的,但是,就是没有座位,你要站着或者蜷缩着坐在过道上。那时候,北京到南京坐火车需要17个小时,我经常就站着或者蜷缩在过道上熬过17个小时。那是很艰辛的,白天过道过往的人多,只能站着,晚上,虽然可以蜷缩在过道上坐一会,但是,只要有人要过,你就要赶快站起来,给别人让道。并不是所有坐车的人素质都那么好,经常,有些要过过道的人,他们不耐烦地用脚踢醒你。作为大学生,自以为也是冰清玉洁的,像一个乞丐一样蜷缩在过道,辛苦的不仅是身体,也是自尊。不过,再辛苦,当火车开进站,当我从窗口看见雷宇帅气阳光的笑容,我的心里是那么幸福和开心。火车刚停稳,我就冲下去了,扑进了他的怀抱,为了雷宇,我愿意走遍千山万水,不管多么艰辛。
在南京的日子是开心的,雷宇安排我住在他同学的宿舍里,早上,他会用自行车带着我在南京的街上飞跑,早上的空气那么清新安静,南大的校园里也有很好吃的馄饨摊,我们玩累了,就去吃馄饨。味道好像没有家乡那家老爷爷老奶奶的馄饨店的好吃,但是,也很不错呀,关键是和雷宇一起吃,我觉得吃什么都是好吃的。雷宇还带我去秦淮河,夫子庙,吃素鸡,吃粢饭,吃凉粉,吃千层油糕。晚上走在秦淮河畔,有卖茉莉花串的,一朵朵茉莉花,串成了美丽清香的花串,雷宇知道我喜欢,就给我买了很多,长的带在脖子上,短的带在手腕上。带着这些茉莉花串串成的项链和手链,我觉得自己像公主一样富裕而幸福。
一转眼,大学时光就结束了,雷宇鼓励我考研究生,他说他还是喜欢北京,考研究生是留京的好办法。他自己也如愿以偿地考进了北大。一毕业,我就想结婚,我们等待得太辛苦了。雷宇有点犹豫,可我不依不饶地要求结婚,我像个说绕口令的似的,我不断地说,我要结婚,我要结婚,我要结婚。雷宇最终拗不过我,同意了。那年,我21,雷宇22。可是,去申请结婚证,学校并不同意,按照晚婚晚育政策,必须是要年满23才能结婚。梅子,现在我们总是觉得,青春多么好呀,年轻时光多么好呀,我们不自觉地就已经把我们的青春丢失了,可是,在我们真正的青春时期,我们是多么恨我们的年轻,我们急于长大,我们急于过成年人的生活,那时,我恨不能我立即就是23。我是那么向往结婚,我想要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两辈子,好多辈子,我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即使学校不同意结婚,可我还是不依不饶地找导师,找辅导员,希望他们破例批准我们结婚。我很气愤,我不是已经满了国家法定结婚年龄了吗?晚婚晚育不是需要自愿吗?那我现在不想晚婚,我就想立即马上结婚!导师被我缠得没有办法,也担心我这样急迫地要求结婚,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比如。。。。怀孕了?她觉得问题很严重,立即给我父母写信,请他们来学校解决问题。
我要求结婚是瞒着父母的,现在父母来了,听了导师的话,对我和雷宇非常气愤。特别是对雷宇,父母可能是觉得雷宇做了什么,对他就很反感。在确定我没什么状况后,他们明确表示希望我和雷宇分手。虽然雷宇已经考上了北大的研究生,但是,一个从遥远的小地方来京的小男生,而且出生于那么普通的家庭,什么时候才能在北京扎根?更何况,他们觉得,我闹着结婚,一定是雷宇丛勇的,这么不靠谱的人,他们是坚决不要这个女婿的。他们找雷宇谈话,可能很尖锐地说了很多问题,比如,房子,钱,什么的。雷宇从来没有告诉我我的父母找他谈了什么,他只是对我逐渐地冷淡下来。雷宇的冷淡让我崩溃,我开始和他吵架。我觉得我父母是父母,我是我,我一直对你那么好,你凭什么就冷淡我。雷宇并不和我吵,他只是沉默着。但是,他的沉默更加激怒我,我那么爱他,我不能忍受他的冷淡和沉默,我宁愿他和我吵。
也许是我们都太年轻,我们只懂得享受爱情的甜蜜,却还没学会如何处理爱情中的矛盾和问题。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太大的转折,我本来是准备要结婚的,只因为太积极太喧嚣太急迫地要求结婚,却让局面变成了这样的状况。我有后悔,有生气,有担心,有焦虑。我急于挽回,于是,我不断地找雷宇谈,但终究太年轻,没有经验,每次谈的结果是我更加生气,每次都是以我歇斯底里的大吵结束。但,即使这样,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是我爱的男生,我这一辈子,只会嫁给他。
雷宇后来,没有和我商量就从北大退学了,回到南京,去了一家很著名的计算机公司,那是一家民营企业,雷宇去那里,也并不是做技术,而是做销售。我很生气,我不能想象,一直学习这么好的雷宇,怎么去做了销售,在我眼里,他一定是会成为一名技术大家的。而且,这么大的事情,雷宇并没有和我商量。我们开始了冷战。我很想念他,但是,赌气的心理让我强按住思念,我就是不理他。他会寄钱给我,但每次我都赌气地寄回给他。有时候,我们会在QQ上互相看着对方,却一个晚上也不说一句话。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他,我觉得,这只是插曲,我们终究会好好的。
就这样,一个学期过去了,我终于忍不住对他的思念,去南京看他。我决定接受他的一切决定,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哪怕雷宇选择去扫垃圾呢。我找到他,他却开始躲着我,并不肯见我。我打电话他不接,我找到他们单位,他们说他出差了。我忍不住当着很多人的面大哭起来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我的大哭,让他的那些阿姨辈的同事很不忍。。。。最后,我是终于见到雷宇了。他好像一下老了似的,胡子很长,英俊的脸上,也似乎多了很多沧桑。我一下就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我说,我们好好的,我们再也不要吵了。雷宇犹豫了一下,却把我推开了,他有点尴尬和窘迫,他说,雅云,别闹了,现在情况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我以为他还在生我的气,我赶忙说,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改,我以后一定好好的,我再也不闹了,我会很乖很乖的,我以后一切都听你的,雷宇哥,我错了,我再也不闹了。我哭着仰脸看着他,期待着他把我拥抱进他的怀里,但是,他只是就这么木木地站着,然后,他很吃力地告诉我,他已经有新的女朋友了,而且,女朋友已经怀孕了,他们正准备从公司辞职,两个人到深圳去自己开店创业。我呆住了,这太突然,虽然,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吵架,在冷战,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分手,我们也没有正式分手呀。他只是冷淡我,但他告诉过我我们分手吗?他什么时候有了新的女朋友?而且。。。。还。。。。。怀孕了?!!!我一直为自己的冰清玉洁而骄傲,在那一刻,却只觉得是对自己最大的讽刺,从15岁爱上他,到现在22岁,7年的时光呀,8年抗战,日本鬼子都消灭了,而我这7年的等待,7年的爱恋,到底等来的又是什么呢?我很不服气,他把那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叫女朋友,而我倒成了旁人,我和他,7年了呀,而她和他呢,连7个月都不到,就因为怀孕了,就可以赢过7年的日日月月相依相伴吗?我不服我不服!
梅子,你知道人都是需要成长的,在那个年龄段,当我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我想到的所有,就是痛苦痛苦痛苦!!!如果是现在,我会知道感情不能勉强,无论多么痛苦,我会收藏起这种感受,我会微笑着祝福。我会知道感情失去了,但是自尊和骄傲不能失去。但是,在那时,我做不到,我疯狂地表达我的痛苦,在那一刻,当雷宇告诉我这一切的时候,我彻底崩溃了。我打了雷宇,我用尽我所有力气扇他的耳光,我大哭,我冲出了他的屋子,我在大街上迎着车流乱转。雷宇找到了我,再见到他,我又从极度的愤怒变为乞求,我大哭着求他不要离开我,没有他我不知道怎么可以活下去,我愿意为他怀孕,我愿意和他一起去深圳开店,我可以马上就退学,哪怕和他一起去扫马路,我也愿意。我的心里是那么混乱不堪,好像万箭穿心,从15岁和他在一起,我就认定了他就是我今生要嫁的男人,他怎么可以离开我,他怎么可以去娶别人,没有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雅云说这些的时候,很激动,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场景。我惊讶地看着她,在我眼里,雅云永远是平静如水的呀,我握住了她的手,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我其实是希望她停下来的,我心疼她,不想让她再回忆。雅云说,还是让我说完吧,这么多年,我从来也没和人提起过。
雅云说,我那时用了所有的方法,软的硬的,我就是不肯分手,我歇斯底里地吵,哭,闹,我像个疯子一样,前一刻,我砸光了雷宇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后一刻,我又跪在雷宇的面前,大哭着求他不要离开我。青春和爱情,在那一刻,变得是如此丑陋不堪,如此令人疯狂煎熬。和我一起痛苦的,还有那个怀孕的女孩,雷宇在我们两个疯狂的女孩中间,不知所措,我们都逼着他选择自己,我们都不肯退让,我们都要他。最后的结果是,在那样疯狂的闹剧中,那女孩不幸流产了,她的父母找了雷宇,怒斥他甚至扇了他的耳光。而我,那时,刚好去找他,心痛、羞辱和疯狂的雷宇,在那一刻,丧失了理智,他狠狠地给了我一耳光,这一耳光打得很重,我的耳朵立即鸣叫起来,而鸣叫声更大的,是我的心。这是我的雷宇哥吗?他竟然打我,因为心痛另一个女人!在当时我的年龄,我能想到的只有绝望。那天晚上,我哭了一晚上后,割腕自杀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刺痛不已。我拉过雅云的手,看见她手腕上,还有一道疤痕。雅云缩回手,摸了摸疤痕,说,青春就是用来犯错的,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错到这个地步。我后来被送到医院,雷宇来看我,我们互相眼里都是空洞的,好像7年时间就这么突然抽空了,剩下的,只有伤心和恨。
后来,我申请了美国的奖学金,在这里读硕士博士,做博士后。时间慢慢过去,当我终于可以回想和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曾经怎样错得离谱。每次去教堂,我总是在牧师面前忏悔,而这种忏悔,让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我终于获得了平静的心,但我,真的是,不想再尝试了。不是因为我是女强人,相反,我是担心自己太脆弱,没有能力去面对爱情破裂时的心碎。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如果所有往事都可以化为红尘一笑,只留下初见时的倾情、惊艳,忘却那些刺痛心肺的背叛、伤怀、无奈和悲痛,这是何等美妙的人生境界。想起雅云每次去CHINATOWN,都要去吃一碗馄饨,她哪里吃的是馄饨,她是在回忆她曾经的青春和爱情。人生若只如初见,那雅云的回忆,就会永远定格在15岁的期待中,看那个骑着自行车的英俊少年,在阳光下飞奔而来,展开双手,向窗口正凝视着他的雅云挥手,用眼睛诉说只有他们才懂得的青春年少的故事。
蓝虹老师:中国人民大学生态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环境学院环境经济与管理系教授、博士生导师,贵州贵安新区绿色金融港管委会副主任,《百草坪文学》顾问。2006年至2007年任联合国环境署可持续金融行动组高级技术顾问,2007年至2010年任世界银行华盛顿总部绿色金融及赤道原则推介项目技术顾问,2010年至今为纽约大学客座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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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六月(李美香)
复审:南木(李跃)
约稿人:南木(李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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